可明明就还有的、画棠明明听到有呻吟声的。
难道？
是自己的速度太慢了吗？
画棠拔腿，朝着有哭泣、哀嚎的声音跑去。
终于，见到了活人。
活着的、受了伤的人。
她就立刻给对方包扎。
就听到对方嘶哑地喊：“你怎么还是好好的？你怎么还能是好好的？全城都没了、所有的人都死了，你为什么还好好的？我不要你管、不要你管！”
画棠抬手就将要推开自己的人、给扎晕了过去。
然后继续给其医治。
这人被土石给埋去了下半截的身体。也许，这才是他能活下来的原因。
画棠只希望自己救治的速度能快一点、再快一点。能留一命、就留一命。
那边，卫队们、楚迎月和郑佳欣，也在一边翻找着尸体、一边将还留有活气儿的人、给抬到画棠的身边。
画棠听到他们的脚步声，内心的荒芜、才仿佛没有了这般的空寂。
“棠儿！”
她听到了一声喊。
是季铭的声音！
画棠猛地扭头，就穿过雨幕，看到了那抹蓝色！
那抹蓝，是那么的刺眼，刺得她的眼睛生疼生疼，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。
她就那样流着泪、站起身，然后……
就被飞跃过来的季铭，抱了个满怀。
画棠紧紧地搂着季铭的腰身、就像季铭揽紧她了一样，就这样抱着、仿佛要用尽一生的气力。
良久。
画棠才听到季铭、那仿佛被什么给糊住了的声音。
“我们来晚了，回来晚了……敌军突袭，城门毫无防备。
全城、包括皇城……被洗劫一空。
太子季靖、二皇子季礼、四皇子季义、五皇子季智……
以及、以及皇后、皇妃们、公主们、一些王公大臣家的夫人、女儿们、儿子们……还有一些没来得及跑的朝臣……
三千多人……全部被掳走。
我们回来的时候，就已经晚了。
那晚我们在雍州看到的、其实是敌军对雍州城设的虚兵，为防止他们支援或者是阻截而设的虚兵。
而洗城的北寥敌军，已在四月二号的凌晨，就已经撤退。
他们……
我和子钰、子山，追了好远……
都没有追上。
他们全部骑着马，来去如风。
我们追不上……只得先回来了。
棠儿，你告诉我，我该怎么办？我现在该去做什么？”
季铭说着，眼泪滚了下来，落进画棠的脖颈里，烫得她的心也痛得抽成了一团。
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一国之重心，就这样毫不设防地被人给屠戮、洗劫了一空。
一国之国母、太子、皇子、公主、大臣、郡主、夫人、公子、千金闺秀们……
三千多人、三千多人！！
被敌军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给掳走了！
历朝历代，何曾发生过如此可悲？又如此可笑的事情？！
北寥只打下了五座城池，之后就这样长驱直入了？！
可想想雍州城的闭门自保、想想远在杭州醉生梦死的康帝、想想那些只在自己的家门口、日夜算计的朝堂大臣……
画棠忽然就觉得：这一切，发生得是那般的理所当然。
却又如此地令人痛彻心扉！
画棠松开季铭，摸了摸他那张此时全是痛苦的脸。
牵着他的手，走到同样痛苦的季悠面前。
沉声说道：“季悠，现在，需要你这个仁王爷站出来了。”
季悠听完愕然。
他松开郑佳欣的手，指着自己的鼻子道：“我？我站出来？我站出来能干嘛？收拾残局？还是去面对百姓们无尽的唾骂？
你让我站出来，我除了一块仁王的令牌之外，什么都没有！
没有名声、没有声威，什么都没有，我拿什么去站出来？我凭什么能让……能让那些刚刚经历如此惨祸的人听我的？！
他们现在到底有多痛恨皇家？还用我说吗？皇城里被洗劫了，跟着康帝的朝中重臣，还正在杭州逍遥。
他们会回来的，不需要我站出来，让他们自己解决去。
六大世家虽然也遭受了洗劫，但那些丞相、六部尚书、还有二、三品的官员，可在杭州还活着不少！
逃出去的也不少！
他们把妻女扔下、自己跑出去了！
让康帝自己回来收拾，我不管！”
画棠：“……”
她一时之间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
是的，现在让季悠站出去，就是站上了风口浪尖，就是要被国朝上下口诛笔伐的存在。
站出去，不是一个人就可以的。
朝臣们死的死、跑的跑、不在的不在……
让季悠一个人站出去，能干什么？
恐怕……连让拱卫大都城的那些将士们、听他的话都不能。
可就这样看着吗？等着康帝回来吗？他敢回来吗？
这样惨烈的一地，就要这么等着吗？
这时，城外传来了马蹄隆隆的声音。
声音很急、踏得也很重，震得地面上被血水浸泡的小石子、都跳了起来。
季铭闪身将画棠护在身后，枪管在手，警惕地盯着城门方向。没有退后一步。
几息之间，一大队兵马就冲城而入。
为首之人，抬眼就看到了季铭，顿时命令军队停下，然后自己跳下马，大步而至。
单膝跪地道：“见过定亲王世子！”
季铭没有叫起，而是定定地看着面前之人，一字一顿地问道：“何以晚到至此？！”
来人深吸一口气，猛地垂下头，从牙齿缝中挤出声音：“我军统领固营不出……末将、末将被绑……
三个时辰前，兄弟们宰杀了统领，救了末将，末将才能带兵赶至。
只带出来了五分之一——一万兵马。却……还是晚了。
末将有罪、请世子爷责罚！”
季铭闭了闭眼，弯腰，双手将人给扶起。
握着对方的双臂，有些颤抖着道：
“出来了就好。带上你的人，关闭城门、清理城池、皇城。将尸体都堆去城外……烧、烧掉。埋、埋好。将伤员，都送去皇城第一进空场。建森，接下来，就靠你们了。”
“末将等誓死效命！”
郭建森、以及那一万将士，齐齐单膝跪地、抱拳领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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