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，是的，此次我朝入北寥一共有两支谈和使团，另一支，就是由季子恒率领。他那边的随团兵士们，都是我朝皇帝安排的人。
只要大王您能同意减免条件并谈成质子们的交换……大王，季子恒的人头、以及骠骑将军熊庆杰的人头、就能端端正正地摆在您的案头之上。”
尚延海被猛地提起来，被北寥王那张满脸大须的脸凑得如此之近，吓得浑身就哆嗦了起来。
但是，提到季子恒，尚延海却是有底气的，所以，就这样快速地回答了北寥王。
北寥王笑了，“哈哈”大笑，“哈哈哈”笑得前仰后合。
之前令他如梗在喉的、不仅有长年打得他直不起腰来的季庭耀、季子恒，还有熊庆杰。
熊庆杰是季子恒的副将，与他们北寥的之间的仇恨自不必说。
而上次他们北寥突袭大都城，在熊府更是折了不少人手。
北寥王一手丢开尚延海，叉着腰大笑道：“滚回去吧，告诉季承康，骡马减为一万、处子数量减半！”
尚延海立刻跪地叩谢，然后爬出了帐外。
这批质子中，其实也有尚延海的弟弟和妹妹们。可他不敢看，连多看一眼都不敢。
爬出去后就跳上马背，朝着王帐范围外狂奔。
身后，传来他弟弟妹妹们的哭喊声，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、喊“大哥、大哥”的声音，更是像催命符一般、催得尚延海拼命打马。
尚延海流着眼泪打马，心里狂喊：他也想救，可是他救不了啊。只有回去、回去尽快凑够骡马和处子，再来、再来换回他们……
可尚延海并不知道，此时的康帝，深觉杭州不安全，已经和那些大臣们，逃往了开封。
尚延海更不知道的是：北寥王在大笑之时，看着他的眼睛里、包含着怎样的眼神。
就在尚延海带着自己那五千人、连一点儿吃食都没讨得的五千人，向着徽朝狂奔而回之时。
北寥王已经下令：将质子中的一些女子们、包括六部尚书的夫人等等，送去给其它各部落。
而他自己，则快速地整合部军，拔起王帐，尾随着尚延海、朝着徽朝进发了。
北寥王在出发前传下命令：令引领、监视季铭一行人的部军们、先拿下季铭他们、扣押下来。
……
而这一切，画棠等人还并不知情。
此前，他们在独乐河聚合后，扔掉白旗，穿过必经之路上的达达部落，又转向克鲁伦河，带上那边已经等候多时的黑旭军，再一起朝着东北方向的、北寥王的王帐所在之处进发。
此时，他们已经悄悄停留在、离王帐一百多里的山凹里。
之前，他们并没有留下一个北寥活口。
这一路过来，就凭借着郑佳欣那超强的方向感、季铭对北寥人的熟悉、以及他们制作的舆图。
最主要的：是画棠根据捡到的尸骸、牛马羊的粪便，以及猎到的野兽们肚子里发现的物什，一路推算出来的王帐所在。
并避开了被其它部落提前发现的可能。
此时的他们：全部穿着北寥人的服饰。
北寥部军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军服，都是从各部落征集出来的人手，这季节，都穿着兽皮短褂、兽皮短裙、光着脚板。
兽皮短裙：就是用一块较长的兽皮，在腰上围一圈、再用草绳一扎。
因为草原风沙大、日头强的原因，北寥人也会在头上缠上纱巾、顺便覆面，一般只露出两只眼睛。
画棠她们三女，自是无法裸露出那么多的皮肤，就算她们敢，也不行。
那样一眼就能让人认出来她们是女子。
她们仨、只能全身包裹着，热得痱子都长满一身。
遇到河水，也不敢下去泡着。北寥人不让下河洗澡。
这样的风俗、以及穿着习惯，不止北寥，西北、西边的国家也同样是。
画棠她们也只能忍着。
他们一行人，还不能立帐篷，晚上就全都睡在草地上。
徽朝在中原地区，此时北寥人的地盘，就在沿海往东的那一线。
画棠他们从丰州进入北寥，也等于是从北寥的北境进入的，而北寥狭窄但绵长的地形，会让他们在到达独乐河后、再直线向东。
北寥王的王属地盘，也在东边。
与现在的他们，几乎保持在一条直线上。
但此时的北寥王，已经率军，沿着海岸线向南，紧追着尚延海，由其带领着扑向了徽朝。
画棠他们在截住一小队北寥哨探之后：才得知这个消息。
季铭气得全身青筋都暴突了出来。
有心杀贼、真的无力回天。
他们现在面临两个选择：一是放弃营救质子们，转向沿海东岸、争取将北寥王的退路截断；
二是：营救质子们，再调头往西回走，再向南回去徽朝。
季悠是主张放弃质子们的。
他握着折扇，出声道：“那些质子们，救回去了也活不了。而且……
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那些王公大臣的夫人们、他们手上，都沾有画大人夫妇、我姑母季虹、楚迎月的长姐楚秋月的鲜血。
我们救她们，就跟救仇人之亲也没有什么分别。
我们救他们，为的只是国朝的脸面。
而这个脸，我爹……康帝自己都不要了，我们为什么还要帮他要？
我们不如就去截留北寥王，只有杀了那个罪魁祸首、才能终止这一切的纷乱。
才能止祸。届时，再营救人质，不是也可以？”
熊庆杰听了季悠的话，却是摇了头，且难得得发表了自己的意见。
他出声道：“我们目前只有两万兵马，北寥王有十万，仅凭我们、根本无法截杀他们。
就算想刺杀北寥王，也没用。因为就算拼着咱们的性命刺杀成功了，对北寥来说，也只是换了个王而已。”
谁杀了北寥王、谁就是北寥王，那只是对北寥人而言。
要是北寥王被其它国家的人宰杀了，那新任北寥王就必定得为其报仇雪恨。那就是两国之战的必然暴发。
北寥人的掠夺血性是植在骨根里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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