科勒被带进了高塔，茫然地站在赫尔曼的办公室中。
此时赫尔曼正双手交叉，抵在自己的嘴唇上，用一种对待艺术品的眼神审视着他。赫尔曼的身旁是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娜芬。她双手环胸，靠在办公室的窗边，扭头望着窗外。她的怒气仍然没有消退。从一路上娜芬对赫尔曼的抱怨可以知道，这都是因为贝拉破坏了她本来完美无缺的计划。
科勒认为这其中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，只是由于作用微乎其微，并没有被娜芬放在眼里。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好消息，至少她不会像对待路上的野狗一样，把自己变成一根火腿。
“我说你能不能别盯着他了。你都快把他吓傻了。早点完事，我们也好谈正事。”娜芬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躁，表示出了自己的不满。
“我要好好看看，这件曾经的艺术品是否被玷污过。从外表看确实沾上了些许浮土，不过这都不重要。你能告诉我，你现在内心深处最想要达成的愿望是什么吗？复活你的父母，还是成为那个舰娘的情人？”
“你怎么知道的？”科勒睁大了眼睛。
“身为一名科学家，看穿一个人的意识是很简单的事情，更何况你的那段经历是我刻意塑造过的。我先让那名医生给了你希望，然后再掐灭它。这样你的绝望才会更加深刻，催生出的愿望也才会更加浓醇。”
“你杀了我的父母？”科勒看着赫尔曼，声音有些颤抖。
“不，我只是没有救他们。如果我不在，以那名医生的能力，这辈子都治不好白液病。而现在他已经出名了，从某些角度来看，他还应该谢谢我。”
“所以那场火灾……”
“我师从维托立卡·圣伦伊尔。他过去有‘预言家’的美誉，我虽然只从老师那里学到了些许皮毛，但我预测到了那场灾难。我本想在那场灾难中将你带走，但却出了些许偏差，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。命运还是将你带到了我的身边。”
“你的老师还曾经说你是成功的失败者呢。”娜芬没好气地哼了一声。
“老师也有失手的时候，我只会成功，不会失败。你看这就是证据。”赫尔曼指着科勒道。
娜芬耸了耸肩，又看向了窗外。
“好了，告诉我答案吧。”赫尔曼没有理会娜芬，继续等待着科勒的回答。
“我恨你。”科勒咬着嘴唇道。
“哦，多么真挚的情感，可是很可惜，这并不浓醇，这刺鼻的味道呛得我想要流泪。如果你真的恨我，我会等着你杀死我的那一天。因为弱者就是要满足强者的一切愿望。强者就是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准则，但想要成为这样的强者，你至少需要一个愿望，一个可以为此付出终生的目标。”
科勒眼中的仇恨没有消退，赫尔曼舔了舔嘴唇，耐着性子继续说道：“我举几个例子吧。比如你刚刚见过的贝拉·斯科特，她的愿望是赋予音乐真正的力量。她希望音乐能够左右人的行为，希望音乐能够让枯木生花，白骨生肉。她的愿望是多么崇高，她的努力也让我沉醉。我相信未来的她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神明，嗯，‘歌者’就是一个很不错的名字。
“还有坦洛·克罗亚。他并没有什么愿望，但娜芬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建议。他的身体很完美，大多数人难以承受的折磨他都可以在我们给予的一定帮助下扛住。我们不断摧残他的身体和精神，试着让他理解何为毁灭。当他完全理解‘毁灭’这个词的含义的时候，他也将成为名为毁灭的神明。
“或许你会觉得残忍，但是我让他超越了凡俗，成为了可以随心所欲的神明。那是我眼中这个世界的最强者啊，可以支配这个世界的一切。”
赫尔曼越说越兴奋，之后又举了几个例子。比如将叔叔的意识塞进玩偶的玛茜·加里。比如将父母做成冰雕，只是为了让他们永远陪伴在身边的伊蕾莎·斯特洛普。每一个例子都让科勒听得毛骨耸然。这使得贝拉和玫儿的故事反而显得是最正常的。
“你们都是疯子。”听完赫尔曼的话后，科勒给出了这样的评价。
“多谢夸奖。”赫尔曼微笑地接受了这句评判，“但这个疯子可以让你实现自己的梦想，达成自己的终极目标。现在来吧，说出你发自内心的愿望。”
我的愿望？科勒抿了抿自己的嘴巴。他知道自己无法逃离这里，那么也只能顺从。他不清楚赫尔曼有没有骗他，但现在他别无选择。
可是自己的愿望是什么呢？科勒努力地思考着。他的父母，斯特雷奇医生，那场火灾，黑暗界大人的愿望，亡灵的力量。
墓师，墓……
科勒想到了那座位于海上的虚幻墓碑，那是黑暗界带自己去看过的。那座虚幻墓碑内游走着无数抽象的晶亮碎片。黑暗界大人说那是未来的碎片，那是她所能看到的所有未来。也正是这些未来让她坚信死而复生并非奇迹，而是这个世界固有的规则。
“我希望驱使世界上一切的亡灵，追寻生与死的真相。”科勒仰着头说道。
赫尔曼没有说话，他的眼睛盯着科勒的眼睛，然后一点点游走，先是肩膀，随后是胸口，最后停在了他的腰间。
“恭喜你能够找到自己可以为之付出一生的目标。”赫尔曼起身走到了科勒的身前，伸出了自己的右手。
科勒有些犹豫地抬起手，但下一秒便被赫尔曼抓在了手中。他能感受到赫尔曼手心的温度，这让他觉得赫尔曼或许也只是一个人，一个为了自己的理想付出了一生的疯子。只是他的理想无法被大多数人认可。不过他可能也不在乎，毕竟人也不会去在意蚂蚁是怎么看自己的。
“欢迎加入高塔，相信我，你会拥有光明的未来。你的项目我已经想好了，就叫‘墓师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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