沐天波和袁崇焕的奏折先后送到了内阁，孙承宗病了，不能视事，杨嗣昌拿着两封奏折去求见朱由检，手上仿佛有千斤重。
乾清宫西暖阁，朱由检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。
杨嗣昌说道:"皇上，一波未平，一波又起，李自成刘宗敏在川西大肆虐杀官绅，现已攻入四川，黔国公沐天波向朝廷紧急求救，如何是好？"
这都是预料中的事，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。
朱由检:"还能怎么办？云贵川都是袁崇焕的防区，命他速速入滇剿寇。"
杨嗣昌:"蜀中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，府库中的粮食被闯贼劫掠一空，袁崇焕请求朝廷划拨。"
朱由检:"着户工二部筹措。"
杨嗣昌:"臣已经和毕自严、毕懋康议过了，他们也拿不出钱粮。"
朱由检苦笑道:"那怎么办？朕的内帑早就见底了，连皇后都在亲自种菜，亲自纺纱。"
杨嗣昌:"那可如何是好？"
朱由检:"叫毕自严、毕懋康再想想办法吧。"
说着闭上了眼睛。
杨嗣昌只得告退。
每次筹措军费，都得朱由检拿着鞭子在屁股后面催着，这一次，朱由检当甩手掌柜，躺平不管了。
杨嗣昌去找毕自严，毕自严道:"杨阁部又不是不知道，去年袁崇焕、卢象昇入陕剿寇，就把户部掏空了，孙传庭驻在汉中也向户部要钱，户部连一个子都拿不出来，正不知道怎么回复他呢。"
杨嗣昌陪着笑，"实在是军情紧急，毕堂部再想想办法。"
毕自严:"我也知道军情紧急，可钱粮又不是戏法变出来的。要不内阁发个捐款助饷的通告，凡六品以上官员，一人捐上三五千两？"
杨嗣昌站起来就走。
磨磨蹭蹭二十多天，户部和工部筹到二十七万两银子，三十五万石粮食，然后费了近一个月时间，才押解到成都。
这时候，黄花菜都凉了，李自成、刘宗敏、田见秀、李过、袁宗第早己将昆明城围得水泄不通。
沐天波养尊处忧几十年，根本不知道仗是怎么打的，手底下近万家丁眼瞅着四面城墙下的农民军，心里直犯嘀咕。
李自成在城下喊话，天黑之前再不开门投降，入城之后，不论男女老幼一律斩尽杀绝。
昆明城内的士农工商无不人心惶惶。
李自成又悬赏黄金千两粮食万石，求购沐天波的人头。
沐天波本来还犹豫要不要投降的，这下子急眼了，从库房里搬出数以百万计的金银，散给家丁和城中百姓，鼓动他们和李自成死磕到底。
天亮时分，沐天波仍然拒不投降，李自成大怒，命令攻城，为了鼓舞士气，李自成宣布，城破之后，大掠七日，谁抢的金银归谁。
此令一出，十余万农民军为之癫狂，黑压压的人潮涌向东西南北四面城墙，喊打喊杀之声震天动地。
李自成身先士卒冲在最前列，刘宗敏紧随其后。
云梯搭到了城墙上，敢死队冲了上去。守城的人没命地往城下砸石头，砸得城下的人血肉横飞。
城外的人想冲进去，城里的人想逃出去，城里城外杀红了眼，都想置对方于死地。
攻守双方菜鸡互啄，打得毫无章法。混战从清晨一直持继到午后，农民军死伤惨重。
正当李自成一筹莫展时，袁宗第突然攻破西门，数以千计的农民军冲入城内，逢人见杀，场面极度混乱。
半个月后，朱由检才接到袁崇焕奏报，说李自成屠了昆明城，沐天波全家被杀，死难平民不可计数，昆明城为之一空。
朱由检仿佛被捅了一刀，心脏为之一颤。
孙承宗提出倾国而出，四面合围，剿灭李自成。
朱由检道:"没用的，李闯最擅长流动作战，大军入滇不过是逼着他祸害贵州而己。"
孙承宗咬牙切齿说道:"那就追贵州！"
朱由检:"这样一来，广西人就遭了殃了！"
孙承宗仰天长叹，"那就当真没有办法了吗？"
朱由检良久说道:"生在这个朝代的人，都是苦命人，不是死于灾荒，就是死于瘟疫，要不就是死于战乱。从万历三十年起，水灾旱灾蝗灾就没停过，从西到东，从南到北，民变不断，外患不断，没有一天安宁过。谁能告诉我，这究竟是谁的罪过？"
孙承宗老泪纵横，"宁做太平犬，不做乱世人！皇上说的是，生这个世道的人实在是太苦了。臣真的老了，心力俱疲，实在支撑不了这要的危局，求皇上放臣归乡吧。臣累死事小，耽误国家大计事大。"
朱由检道:"好！"
孙承宗双膝跪下，以头叩地:"谢皇上！皇上大恩无以为报。"
朱由检将孙承宗扶了起来，说道:"阁老辛苦几十年，也该歇歇了，就回乡安养晚年吧。"
孙承宗连连点头，"皇上保重！"
朱由检向曹化淳挑了挑眉，"选八百锦衣卫，用朕的御辇送阁老归乡，着京中三品以上文武官员送至香河驿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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