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乎不用继续看，裴止都能知道接下来雪幽昙要做什么。
那是他的经历。
他记得，三个月前，在他快要死的时候，见到过一个雪白的衣袍。他没力气抬头，所以不知道来的人是谁，但他还是拼尽全力，抓住了那人的衣角。
“你……能不能带我走？”他还记得他问，“我能干活，能做饭，我什么都会做，请你救救我，带我走。”
那人没回话。
冗长的沉默后，那人冷笑了一声，拔剑斩断了被他拉过的，沾了血的衣摆。
而后，他听见那人说：“低入尘埃的人，不配活着。”
那个声音缥缈如仙，高高在上，仿若没有感情的审判者。
那个声音，原来是雪幽昙！！！
裴止的眸子亮起奇异的光泽，整个瞳孔深处幽深可怖，如一只暗处潜伏的兽，随时能扑向他选定的猎物，疯狂撕咬。
低入尘埃么？高高在上么？
那他这个尘埃之人，就偏偏要将神明拉下神坛，随他一起沉沦。
他要雪幽昙陷进泥泞里，永世不得翻身！
“你那是什么眼神？”萧亦衡瞧着裴止看向画面中雪幽昙的眼神越发古怪，不由得凑上去，挡住了裴止的视线，“还没死心，还想耍手段让师尊正眼瞧你？可你没本事啊，首徒大会你输了。按照苍牙山规矩，接下来的一个月，师尊会带着选定的首徒闭关历练。到那时，等我出来，便已是金丹的修为了，你将永远被我压一头！”
“首徒会跟师尊一起闭关？”冗长的一段话，裴止只听到了这一句。
他眉心轻皱了一下，“那如果你在这里死了，是不是就会重新选首徒了？”
裴止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飘飘的，仿佛说的不是杀人，而是在说今晚吃了什么一样淡然自若。
这里叫天天不应，叫地地不灵，倒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。
裴止唤出了双剑握在手里，轻轻扭了一下脖子，没有废话，“打一把。赢了你活；输了，你死。”
“手下败将！”萧亦衡这种一激就上头的性子，自然是马上就应战。他朝地上啐了一口，倾身就向着裴止攻了过去。
两人打得火热，自然没看到地下境的画面里，雪幽昙走到裴止身边，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。
“你干什么？”系统AI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无语，“不是跟你说了地下境的事情不要插手，你怎么还乱动！”
“我没乱动，只是给他换个那些人够不到的地方而已。”雪幽昙抱着人飞到屋檐上，躲开了那几个妇人不知轻重的拳脚，“他都这样求我带他走了，我不走两步，心里不踏实。”
那些人看不到雪幽昙的身影，只能看到刚才还倒在地上就快被她们打死的人，突然一下飞起来，落到了旁边的屋檐上。几人望着裴止，呆愣了几秒，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“有鬼啊”，其他的人便如同惊弓之鸟，四散逃开。
雪幽昙没管那些人，将裴止放在屋檐上，还用自己的灵力给他将最重的几处伤口抹平后，这才站起来准备离开。可刚站起来，眼角的余光就瞥到屋檐上插着的黑红色幡旗。
旗子整体是红色的，边缘被黑色和金色的纹路包裹，正中心的位置，还画着一个长而窄的符文。
这不就是之前在袁长生府上看过来的招魂幡吗？！
难怪当时裴止望着那旗子的神色有异，原来这东西，竟然还与荒村疫症有关联吗？
雪幽昙觉得自己抓住了主线任务里的关键。只要顺着这旗子查下去，还怕找不到主谋？
于是雪幽昙拔下旗子，伸手在上面结印，而后，闭眼凝神。
他额间白色昙花浮现的同时，方圆十里凡是有招魂幡的地方，全都在他的识海中泛起金光。
无数的招魂幡散落在荒村四处，从上空俯瞰下去，汇聚成一张硕大的招阴符文。而符文的中心……
“找到你了！”雪幽昙猛地睁开眸子，澧光瞬间出鞘，载着他朝着符文中心的位置飞过去。
跟他想象中一样，落地的位置摆了祭台。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正蹲在地上烧纸钱，似乎在给谁祭奠。
雪幽昙的澧光未收起来，只是转了一圈，改为竖直朝上握在手里。
他望着男人，问，“老人家，你一个人在这儿祭奠，可有看到什么异常的地方？”
男人没说话，雪幽昙便又靠近了几步，继续问。
这一次，男人抬起了头，望着他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，示意自己听不见，是个聋子。
他做手势的动作刚落下，雪幽昙的澧光就翻转过来，一剑割了他的喉咙。
“装得不错，是挺像聋子的。可惜，你忘了一点……”雪幽昙剑在手里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，然后手指轻轻在剑锋上一弹，那剑上沾着的血就被震落下来，恢复了纤尘不染的状态。
“可惜，地下境中，除了男主，凡人，是看不见我的。你装的聋子挺像，但瞎子，还差点火候。”
中剑的男人呜咽了两声，瞪着眼睛倒下去。随着他的落地，男人的身体化成一缕黑色的烟雾，在原地消失不见。
又是黑雾！
雪幽昙想起之前在袁府解决的那个雾妖，一样的旗子，一样的黑雾。他总觉得两个地方被关联了起来，亦或者，藏着什么更深的东西。
随着黑雾的消散，荒村的笼罩着的瘟疫病毒也消散开，整个村子，没了刚来时死气沉沉的模样。
雪幽昙将澧光收回神识，尝试从以往两世的记忆加上的书里描述的情节中，找出与黑雾有关的章节或者线索。
可是没有。
他记得很清楚，不管是上上世种马裴止的《帝王业》剧情还是《师兄他精分》的小说，都从没有描写过有什么boss是变成黑雾晃来晃去的。
这玩意儿，应该是这一世才有的东西。就是不知道，这背后的操控者，到底是谁。
雪幽昙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。他蹙紧眉，正要细想，脑子里，完成任务的系统提示音就跳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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