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谌见到霍济的时候，霍济的蓑衣上滴滴答答正在往下滴水。
霍济擦去满头满脸的雨水，攀枝花给烧了一碗姜汤，趁热喝了。
“霍老，您可以让手下的年轻人跑腿，您现在毕竟也是个老人了！”刘谌道，“下着这么大的雨，四处交通阻断，真是难为你了！孤心下很是过意不去……”
“南安王，臣没事！南中的雨，并不是很冷！而且兹事体大，交给谁都不放心的！而且确如南安王所料，此事有结果了！”
“贼子果真敢对天子下手！真是活腻了！”刘谌气得一拍桌子，茶盏都跳起来，哗啦啦响！
“陛下直接建立‘东厂’，督公位列九卿，这对我们察查此案给予了极大的方便！臣一面派人沿途寻找倒掉的药渣，一面迅速南下，到了南都，什么也不说，直接找到监国太子，版旨建立了‘东厂’，我们就动用了‘东厂查案，受制于帝，其他任何人不得干涉’这一条，光明正大调查太医、伺候太监和相关人等！
一开始，没有任何阻挡，表面看起来，一点问题都没有！
太医开的药方是没有问题的，所有药物都是没有毒性的，剂量也对，所有人都盯着呢，没有人敢动手脚！伺候的小宦官煎药这一环节，也是没有问题的，没有出现药物被换、加大剂量等事情！看起来不存在任何问题。
我们不得不换一种思路，还是得益于南安王您的言传身教，您对很多没把握的事情，总是做试验验证，我们也就这么做了！
我们把药方中的所有药物分开，各样抓了许多，在太医令和所有太医的见证下，一一煎药，让人试了！有一种药物叫做‘千里光’，从表面上看，与正常‘千里光’没有任何区别，但是随着剂量的逐渐加大，试药人逐渐出现了中毒症状！
这下子有人急了！监国太子听说此事，竟然要把所有涉事太医即刻处以极刑！臣当然不同意，把他们太医全部抓起来，暂且保护起来了！”
“接下来呢？”
“接下来当然是查这一批千里光的来源！这才是问题的关键！”
“查出来了没有？”
“太医令药房的采办说，这些药物都是正常渠道采购的，每一种药都是这种药最好的原产地供来的货，而且入药房之前，都是经过太医尝药，才能入库！该不会存在问题！我们查看了最近一批入库药物的经手人、尝药太医的记录卷宗，把这两个人找出来了！只可惜还是没有结果！”
“这都没有结果啊？”
“我们威逼利诱，各种手段都用了，这两个人都说‘千里光’和‘黄花母’植株看上去几乎一样，更别说是干货了，但他们有法子分辨，经验丰富，打鼻子一闻，就能分别，更别说是还要尝药，所以断然不会出错！这么大的事情，稍有差池，就会掉脑袋，他们谁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马虎！最后，臣以为这两人没有说谎！一个人有没有说谎，臣一眼就能看得出来！”霍济有点口气有点沮丧，道：“所以这件事情看上去很明显，明显就是用‘黄花母’代替‘千里光’，毒害陛下！可是，偏偏查不出来……”
“可是据孤王所知，这个‘千里光’本身也是具有肝毒性的，只要剂量够大，就能毒害肝脏？”刘谌道。
“可是，太医已经确定，抓给陛下的那一批药，还没有用完，‘千里光’的药格装着的正是‘黄花母’这种毒草！这种毒草要是按照‘千里光’分量使用，很快就能产生毒性……臣觉得，这件事情是不是现在要上奏陛下，陛下说不定能够想到是谁要谋害他！”
“这件事情，即便我们不上奏，事情你光明正大查到了这种地步，太子的人会很快上奏陛下的，所以，还是由你去给陛下奏明此事吧！只有一点，孤王担心现在陛下的龙体怕是经不住这一番大怒了！怒伤肝，陛下龙体本来就已经被毒草伤了肝脏……也罢，孤问问皇甫先生，看看有什么办法。”
皇甫谧很快就被传来，听刘谌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。皇甫谧倒吸一口凉气，道：“这个害人的法子，真是精妙啊！要不是殿下您心思缜密，这简直就能做到杀人于无形啊！”
刘谌当然不能告诉他，其实在自己的记忆中，有很多乱吃中药，毒害了肝肾的事情。有很多中草药，看似无毒，但是剂量掌握不好，或者肝肾功能本身有缺陷，长时间服用，就会毒害肝肾！在这个年代，医药水平虽然已经十分辉煌了，张仲景、华佗都已经在这世界走过一遭了，现在皇甫谧在世，过些时候葛洪就要降世，他们对医药和针灸等传世医学，把握精准，并且有了极大的开创。
但是对药性毒理的掌握，还远远达不到后世水平！
当然，这也就是那下药害皇帝的人，为什么不加大‘千里光’的剂量，而用‘黄花母’这种毒草的原因了！事实上，加大‘千里光’的剂量，才真正是杀人于无形，毕竟假若刘谌不知道‘千里光’是怎么回事，这年代的人去调查，认为千里光无毒，就会忽略……而用‘黄花母’只要认出来，那就能断定这是一种毒药，毒计的漏洞就很大了！
当然，就算是这样的计谋，从他们到现在还未撤换‘黄花母’，还放在药格中的行为来看，他们认为自己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！
“有没有一种法子，能控制住父皇的情绪，把这件事奏明的时候，不至于他动太大的肝火，现在他老人家龙体经不起折腾了！”刘谌拱手道。
“可以先施针、吃一点汤药，然后你们再奏事，便是动了肝火，也不会有太大伤害！”皇甫谧道，“不过，总之陛下龙体还是越来越不好了！如今听你们说这竟然毒害的，今后的用药中，得加一点解毒的药物，先解毒，慢慢调理，看看是否会有转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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